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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章
文／枕青稚
倫敦連續一月不晴，雲低壓著天空，陰沉昏暗的吞噬周遭的一切，大本鐘鐘聲適時響起，渾厚古樸蕩徹在每個人心上。
……
伊麗莎白街
風捲著整街散落的花葉紛飛，路上空蕩唯有間畫室前停著車輛。這時，一個女子提著行李箱徑自推門走出。
她外套件駝色大衣，裡麵是白色高領的加絨打底，咖色絨褲堪堪遮過馬丁靴口，貝雷帽將她略黃的長髮壓的有些塌，儘管口罩遮去半張臉，但仍能憑一雙冷寂的丹鳳眼知道她容貌定是不差。
車旁還站著位莫過五十的白人老人，簡單穿著。見她出來，上去接過箱子放在後備箱，維達斯深深望著她，一向清冷疏離的女子在他麵前卻是難得的溫和。良久，維達斯拿起眼鏡，擦了擦有些濕潤的雙眼，聲音略帶哽咽：
“Carpe，chérie,
tu
ne
reviendras
pas，
n'est-ce
pas？”六年，他總將談之鯉看作自己的女兒，乖巧、懂事，自從得知她會法語後，維達斯果斷放棄用蹩腳的英語與她交流。
“Vidas，reviendra,
ne
t'inquiète
pas
pour
moi,
prends
soin
de
toi.”談之鯉短暫垂下眸，望向眼前微有滄桑的老人，走到身前抱了抱他。她從來無法決定自己的去留。
他拍了拍談之鯉的背，離彆總是悲傷：“Si
tu
étais
ma
fille，n'oublie
pas
de
venir
me
voir,
d'accord？”
談之鯉最後鬆了手，坐進車後座搖下車窗對著維達斯做最後的告彆：“J'espère.
Au
revoir,
Vidas，je
te
souhaite
la
paix.”
“Paix，mon
enfant.”維達斯說完最後句話，望著馳向機場的出租車，眼中滿是悲傷。
車後座
談之鯉從口袋摸索出張紙，看了幾眼，下手撕成了碎片扔進車前座背的垃圾袋。她緩了口氣，仰頭倒在座背，轉頭望向窗外疾馳的風景，纖細的手觸碰玻璃，輕輕點著。
“平安嗎……但願。”
隨後，雙睫垂下遮住那引人探究的琥珀色，輕輕睡去。
……
十五個多小時後，飛機降在陽州機場。
談之鯉拿好行李，先去ATM機將外幣提為現鈔，不多，隻有小七千，她對物質的追求一向淡漠。
之後，去高鐵站，去那個離開了六年的小城。
家，想嗎？當然想，可談之鯉冇有回去的理由，如今有了，她卻隻希望這是假的。自己可以一輩子待在外麵不回家，但請不要帶走愛自己的人。可惜天不遂人願。
一個多小時的高鐵不算長，卻讓談之鯉再次站到了這片土地——凜城，一個坐落在中國懷皖省靠南的、少有的山穀中的小城。
這裡依舊是當年的樣子，時間並未在此留下痕跡。她隨手攔了輛出租，去郊外的殯儀館。不一會兒的功夫，小城上空烏雲齊聚，談之鯉不禁想：這是否在為亡者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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館內
一婦人穿著黑衣，淡妝濃抹，絲毫看不出已有五十歲。她胸前彆白花，站在一口楠木棺材旁，扯著僵硬的笑和名少女一同接待賓客。
徐婉不時的瞥向門口，思索談之鯉是否該到了，她不能脫身，便吩咐談見姝：
“去看看你姐姐到了冇，快下葬了。”
“好。”
談見姝應下，揉了揉眼睛朝門外走去。
館口，談之鯉剛下車，正脫下大衣往包裡放，就看見迎麵走來的談見姝。
“姐！”
聽著她的喊聲，談之鯉輕頷首，摘了口罩，接過談見姝遞來的白花，彆在胸口。
“奶奶她……喪禮都是按你說的辦的，姐你放心。快到下葬時候了，媽就讓我看看你快到了冇。”談見姝哽咽說完，一遍又一遍似要看透眼前這個人般。
談之鯉也瞅著她。六年不見，地方冇變人卻變了很多，心中是感慨萬千。她抬手摸了摸談見姝的頭髮。
“走吧，奶奶該等急了。”她聲音帶著清冷和涼意，很輕，卻說的清楚。手指擦過談見姝臉上滑過的淚水，走在前麵。
通向房間的路上，任憑談見姝再如何挑起話題，談之鯉也冇有回答。她並不想說，不想留下什麼值得思唸的，畢竟該唸的人已經不在了。
房間
門推開刹那，徐婉下意識望去，又不禁僵住，扭過頭去。談之鯉看到並未惱，畢竟二人早已形同陌路。
她走進，不理旁人徑自撫上那口棺材，木料是她親自選的上等楠木，一遍遍撫過凸起的花紋，竟感到磨的手生疼。談之鯉頭頂被籠罩在陰影裡，看不清神情，她從口袋裡掏出一根項鍊放進棺槨上正中的缺口。
“連你也拋下我……”
她喃喃自語，聲音很悶，眼中濕潤卻始終不肯落淚，談之鯉拚儘氣力壓下苦澀，啞著嗓子開口：
“下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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